今天的阿弗烈德仍是獨自出發。

後背用束帶固定的貨架將金屬箱牢牢捆住,由於目的地並無建墾山路……或者該說,隨著遙遠的美好時代,被極端氣候的天災給報銷了。沿途雖是陰雲鬱鬱,雲影下的碎石與堅韌的短草佈原,原有的荒郊風光對他而言才是美景。即使這等於無法驅車前往,只能徒步攀行;汗水流了一陣,才望見山崖間凹谷處煙塵氤氳的小村鎮。

踏過拱形的石板路直到離去,都沒人理會這外鄉人。這工作讓他感到自由,但某部分越是自由,另一部分就越須付出代價;隱僻之地並非只有小小村鎮,也是某些無法在平地生存的劫匪聚集生活的營地。

警覺地看向四周,緊握了肩上的束帶。如果喜歡一人獨占光,就要獨自面對所有黑影;他們那歷經風霜又貪婪的面容並沒有隱藏,武裝的送貨員是不好對付,但絕對都帶著好東西,比行搶資源匱乏的平民要值得太多了。

盤踞於山道的禿鷹發出咯咯的笑聲,露出了他們的獠牙,他們不只裝備精良(這當然是從眾多送貨員身上搶來的),狙擊手也已經就定位,仗著人數的優勢,他們可以和這已經被團團包圍的肥羊好好玩上些時間。即使再不湊巧、再不幸地遇到的是個蠻力遠超一般人的野獸,經驗老道的他們也有過幾次處理那些難纏惡獸的經驗,儘管損失較大,但他們總能讓那些狗娘養的東西在臨死之際認清動物終究只能是人類的食糧。

    敲響衝突的鑼鼓,不算訓練有素但合作無間的匪徒發起猛攻。

想來他們也知道若讓背貨的傢伙花式跌倒,會撞傷珍貴的物資,恐怕要玩拖延消耗的戰術。阿弗烈德迅速拉起後腰的大把鈍刀擋在身前,兩大箱的基因改良種子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麼,但就是哨兵也不可能在背著重物攀山後還能保持狀態。雖有幾個人被大刀電到痙攣,但被更多鐵棒和鋼鞋絆腿、擊頭、踹腹、推腰,他也擋不這輪流消耗。也許放棄物資會有一半的機會活命,可這傷害的是自由哨兵的自尊。他像狼狽的獵犬彎膝喘氣,但眼神硬的讓匪賊們生氣。嘴都流出血,看著也沒勝算還不認輸?

    儘管他們本就沒有留活口的打算,然而不識相的送貨員惹得他們惱火,怒意如長年燒灼這片土地的熱氣蔓延開來,其中較衝動的幾人已喪失耐心,只想解決麻煩的他們被憤怒沖昏頭,惡徒的陣型因他們產生破口,給了他們的對手機會——也給悄然而至的死神收割的機會。

    禿鷹們尚未察覺他們的狙擊手早已成為死神刀下的亡魂,傲慢與利益蒙蔽他們的耳目,只以為負責狙擊的同夥是難以瞄準或遭遇卡彈;他們忘了這片廢土從來不乏坐收漁翁之利的第三者,膨脹無度的貪婪與短視近利反成死神的利器,隨著風嘯,幾人在送貨員的反擊下不尋常的倒地。

    *死神來了。*

    *死神來了。*

    絕命的子彈已上膛,亡命之徒的罪孽行至終章,一個個破碎的腦袋,一片片流淌於地的血泊,即是為惡匪們準備的喪鐘與無聲淚水,暴虐的貪婪終在此處因無名的死神劃下句點。

阿弗烈德在凹凸不平的地表體力不支的跌坐,從陌生人額間、太陽穴與後腦迸出的鮮血,無情噴灑在他的臉頰和衣服。但他無法因匪賊倒地就放鬆了,這裡的另一人——

「……您有話好說,不會是也想拿一箱吧?」子彈飛梭的過程中只隱約看到陌生黑影閃過,那沒有真正現身的人放過了自己的腦袋。阿弗烈德沾著血液的臉露出微笑,不知是不是感謝,更可能是討好吧。

    不過身在暗處的男人並未回應,「剿滅盤踞於此的強盜」的任務已經達成的他對此地、也對被他當作「目標的餌食」沒有半分留念,轉身便要離去。

哨兵極佳的視力還是瞥見了,視野邊緣的丘陵,有個高大的身影正往另個方向走去。

所以他的目標真的不包含阿弗烈德。「等等!」送貨員趕緊撐起身體大喊,話音在谷間迴盪。「讓我問個問題就好?附近還有其他搶匪營地嗎?」

「……」男人的嘴就像是被人縫起來一般,一句話也不說,防毒面具下的面容連瞥一眼發話者都沒有,既然只是問話而不是要交代他工作,那他便沒有理會的必要,即使對方是同類亦然。

「哎呀……」原來是這種類型的人。阿弗烈德在原地聳聳肩膀,身後竄出了一隻棕色的德國狼犬,他的精神體,衝到蒙面男子的跟前並彎過身體想留下對方的腳步。

「我現在應付不了更多強盜,如果先生你有空又剛好缺錢的話,能不能當個護衛呢?」看他才一會時間,就奪了這麼多人命,身手肯定不用說……「不過希望你不用殺死所有人就是了。」